上次车子来接她，倒是准时到的。今天等这么久，想必是他自己来接。倒也好，不然在公寓里见面，一到了那里，再出来就又难了。除非本来预备在那里吃晚饭，闹到半夜才走——但是就连第一次也没在那里吃饭。自然要多耽搁一会，出去了就不回来了。怕店打烊，要急死人了，又不能催他快着点，像妓女一样。: G, F2 S5 s/ ?; m& Z
她取出粉镜子来照了照，补了点粉。迟到也不一定是他自己来。还不是新鲜劲一过，不拿她当桩事了。今天不成功，以后也许不会再有机会了。
! N T8 q- I# Q z' T" i公仔箱論壇 她又看了看表。一种失败的预感，像丝袜上一道裂痕、阴凉地在腿肚子上悄悄往上爬。6 _9 k/ y' F0 C& G3 I
斜对面卡位上有个中装男子很注意她。也是一个人，在那里看报。比她来得早，不会是跟踪她。估量不出她是什么路道？戴的首饰是不是真的？不大像舞女，要是演电影话剧的，又不面熟。
7 m5 @" L/ ]# }! E b& I S9 n 她倒是演过戏，现在也还是在台上卖命，不过没人知道，出不了名。
5 o @3 }, }; T0 c: O$ t 在学校里演的也都是慷慨激昂的爱国历史剧。广州沦陷前，岭大搬到香港，也还公演过一次，上座居然还不坏。下了台她兴奋得松弛不下来，大家吃了宵夜才散，她还不肯回去,与两个女同学乘双层电车游车河。楼上乘客稀少，车身摇摇晃晃在宽阔的街心走，窗外黑暗中霓虹灯的广告，像酒后的凉风一样醉人。www3.tvboxnow.com7 e! { j- h- G6 P; T( E1 {+ E/ y& Y
借港大的教室上课，上课下课挤得黑压压的挨挨蹭蹭，半天才通过，十分不便，不免有寄人篱下之感。香港一般人对国事漠不关心的态度也使人愤慨。虽然同学多数家在省城，非常近便，也有流亡学生的心情。有这么几个最谈得来的就形成了一个小集团。汪精卫一行人到了香港，汪夫妇俩与陈公博等都是广东人，有个副官与邝裕民是小同乡。邝裕民去找他，一拉交情，打听到不少消息。回来大家七嘴八舌，定下一条美人计，由一个女生去接近易太太——不能说是学生，大都是学生最激烈，他们有戒心。生意人家的少奶奶还差不多，尤其在香港，没有国家思想。这角色当然由学校剧团的当家花旦担任。
4 t# v5 X; C, X! Z" K8 D 几个人里面只有黄磊家里有钱，所以是他奔走筹款，租房子，借车子，借行头。只有他会开车，因此由他充当司机。
( O5 @% S5 K% ?1 o0 F2 u8 K 欧阳灵文做麦先生。邝裕民算是表弟，陪着表嫂，第一次由那副官带他们去接易太太出来买东西。邝裕民就没下车，车子先送他与副官各自回家——副官坐在前座——再开她们俩到中环。www3.tvboxnow.com, S2 q$ U5 I" c8 p
易先生她见过几次，都不过点头招呼。这天第一次坐下来一桌打牌，她知道他不是不注意她，不过不敢冒昧。她自从十二三岁就有人追求，她有数。虽然他这时期十分小心谨慎，也实在别狠了，蛰居无聊，心事重，又无法排遣，连酒都不敢喝，防汪公馆随时要找他有事。共事的两对夫妇合赁了一幢旧楼，至多关起门来打打小麻将。www3.tvboxnow.com1 k" O; j& {6 r0 N' V* g- U8 N/ w
牌桌上提起易太太替他买的好几套西装料子，预备先做两套。佳芝介绍一家服装店，是他们的熟裁缝。“不过现在是旺季，忙着做游客生意，能够一拖几个月，这样好了，易先生几时有空，易太太打个电话给我，我去带他来。老主顾了，他不好意思不赶一赶。”临走丢下她的电话号码，易先生乘他太太送她出去，一定会抄了去，过两天找个借口打电话来探探口气，在办公时间内，麦先生不在家的时候。+ @' f0 B# b, S5 U' k
那天晚上微雨，黄磊开车接她回来，一同上楼，大家都在等信。一次空前成功的演出，下了台还没下装，自己都觉得顾盼间光艳照人。她舍不得他们走，恨不得再到那里去。已经下半夜了，邝裕民他们又不跳舞，找那种通宵营业的小馆子去吃及第粥也好，在毛毛雨里老远一路走回来，疯到天亮。公仔箱論壇; X' H% y* c" H$ w4 K8 }$ G
但是大家计议过一阵之后，都沉默下来了，偶尔有一两个人悄声叽咕两句，有时候噗嗤一笑。
" u/ Q! ?; j V" }- j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 那嗤笑声有点耳熟。这不是一天的事了，她知道他们早就背后讨论过。
( Y- M E/ _. L x5 o5 Awww3.tvboxnow.com “听他们说，这些人里好像只有梁闰生一个人有性经验，”公仔箱論壇: f6 {. d8 D% p: o$ @) l
赖秀金告诉她。除她之外只有赖秀金一个女生。
/ e0 v* E) J1 O, U, { 偏偏是梁闰生！
" P, A; k, @4 q. i) ^" }公仔箱論壇 当然是他。只有他嫖过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0 [2 c! U/ q3 J2 s, l
既然有牺牲的决心，就不能说不甘心便宜了他。
; {. @( v7 J* r) W% w* [5 Ltvb now,tvbnow,bttvb 今天晚上，浴在舞台照明的余辉里，连梁闰生都不十分讨厌了。大家仿佛看出来，一个个都溜了，就剩下梁闰生。于是戏继续演下去。www3.tvboxnow.com- y% t4 r6 j# Z/ J8 X- t
也不止这一夜。但是接连几天易先生都没打电话来。她打电话给易太太，易太太没精打彩的，说这两天忙，不去买东西，过天再打电话来找她。: O; g" u. w& Z& S8 T( f
是疑心了？发现老易有她的电话号码？还是得到了坏消息，日本方面的？折磨了她两星期之后，易太太欢天喜地打电话来辞行，十分抱歉走得匆忙，来不及见面了，兼邀她夫妇俩到上海来玩，多住些时畅叙一下，还要带他们到南京去游览。想必总是回南京组织政府的计划一度搁浅，所以前一向销声匿迹起来。
$ [4 `9 L9 J" I/ k 黄磊拖了一屁股的债。家里听见说他在香港跟一个舞女赁屋同居了，又断绝了他的接济，狼狈万分。
! N; ~$ ]- I* a8 Q# [, I: a* p$ ~公仔箱論壇 她与梁闰生之间早就已经很僵。大家都知道她是懊悔了，也都躲着她，在一起商量的时候都不正眼看她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$ m. k$ h* t: f# ~$ V
“我傻。反正就是我傻，”她对自己说。
) L8 C' y; M" K0 M公仔箱論壇 也甚至于这次大家起哄捧她出马的时候，就已经有人别具用心了。
1 N- g) @, c2 g) a3 ftvb now,tvbnow,bttvb 她不但对梁闰生要避嫌疑，跟他们这一伙人都疏远了，总觉得他们用好奇的异样的眼光看她。珍珠港事变后，海路一通，都转学到上海去了。同是沦陷区，上海还有书可念。她没跟他们一块走，在上海也没有来往。
/ B- G( p) M' k) S 有很久她都不确定有没有染上什么脏病。9 ?% S9 B, o2 @& R9 \) y; W
在上海，倒给他们跟一个地下工作者搭上了线。一个姓吴的——想必也不是真姓吴——一听他们有这样宝贵的一条路子，当然极力鼓励他们进行。他们只好又来找她，她也义不容辞。tvb now,tvbnow,bttvb, p: j: t6 z9 w |3 [
事实是，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，把积郁都冲掉了，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。+ H( n+ i$ d. X5 H
这咖啡馆门口想必有人望风，看见他在汽车里，就会去通知一切提前。刚才来的时候倒没看见有人在附近逗留。横街对面的平安戏院最理想了，廊柱下的阴影中有掩蔽，戏院门口等人又名正言顺，不过门前的场地太空旷，距离太远，看不清楚汽车里的人。公仔箱論壇% @6 [) H ~3 @, B* K. h. x5 ^. J
有个送货的单车，停在隔壁外国人开的皮货店门口，仿佛车坏了，在检视修理。剃小平头，约有三十来岁，低着头，看不清楚，但显然不是熟人。她觉得不会是接应的车子。有些话他们不告诉她她也不问，但是听上去还是他们原班人马。——有那个吴帮忙，也说不定搞得到汽车。那辆出差汽车要是还停在那里，也许就是接应的，司机那就是黄磊了。她刚才来的时候车子背对着她，看不见司机。; D0 b5 s+ x9 O7 X2 y8 x
吴大概还是不大信任他们，怕他们太嫩，会出乱子带累人。他不见得一个人单枪匹马在上海，但是始终就是他一个人跟邝裕民联络。www3.tvboxnow.com+ Q7 \8 b4 c0 U% ]3 ^
许了吸收他们进组织。大概这次算是个考验。
" @) w- |& G5 b% _8 U$ vtvb now,tvbnow,bttvb “他们都是差不多枪口贴在人身上开枪的，哪像电影里隔得老远瞄准。”邝裕民有一次笑着告诉她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4 W: c8 b: f# s" W$ W) {. v
大概也是叫她安心的话，不会乱枪之下殃及池鱼，不打死也成了残废，还不如死了。
* f% K9 n, f; U Y9 j C+ ] 这时候到临头，又是一种滋味。公仔箱論壇$ y2 y7 g) ^- ~3 G4 M6 ~7 ~$ n" B: K) W
上场慌，一上去就好了。0 ^) } X1 G" M+ O- I
等最难熬。男人还可以抽烟。虚飘飘空捞捞的，简直不知道身在何所。她打开手提袋，取出一瓶香水，玻璃瓶塞连着一根小玻璃棍子，蘸了香水在耳垂背后一抹。微凉有棱，一片空茫中只有这点接触。再抹那边耳朵底下，半晌才闻见短短一缕栀子花香。www3.tvboxnow.com( S5 Q7 Z+ ^" A4 S5 K% H" c
脱下大衣，肘弯里面也搽了香水，还没来得及再穿上，隔着橱窗里的白色三层结婚蛋糕木制模型，已见一辆汽车开过来，一望而知是他的车，背后没驮着那不雅观的烧木炭的板箱。
Z. ]) M7 X9 O1 p' f2 k0 n, {公仔箱論壇 她捡起大衣手提袋，挽在臂上走出去。司机已经下车代开车门。易先生坐在靠里那边。公仔箱論壇 o( ?/ v; R- w
“来晚了，来晚了！”他哈着腰喃喃说着，作为道歉。www3.tvboxnow.com* i# ]6 u2 A3 m% d: b
她只看了他一眼。上了车，司机回到前座，他告诉他“福开森路”。那是他们上次去的公寓。公仔箱論壇% } u; z3 Z- q
“先到这儿有爿店，”她低声向他说，“我耳环上掉了颗小钻，要拿去修。就在这儿，不然刚才走走过去就是了，又怕你来了找不到人，坐那儿傻等，等这半天。”
8 D: I, ~1 o$ z! x" @公仔箱論壇 他笑道：“对不起对不起，今天真来晚了——已经出来了，又来了两个人，又不能不见。”说着便探身向司机道：“先回到刚才那儿。”早开过了一条街。
. Z9 u6 ]/ G9 \www3.tvboxnow.com 她噘着嘴喃喃说道：“见一面这么麻烦，住你们那儿又一句话都不能说——我回香港去了，托你买张好点的船票总行？”
: I) ^1 S; E+ d- G w+ h: Ltvb now,tvbnow,bttvb “要回去了？想小麦了？”
0 R2 B& _- D1 i7 J) Rwww3.tvboxnow.com “什么小麦大麦，还要提这个人——气都气死了！”
9 z* j9 q6 ]: i7 t8 @! \+ Qwww3.tvboxnow.com 她说过她是报复丈夫玩舞女。# b5 m3 g; b. ^; l$ r/ D# C+ y) J6 E
一坐定下来，他就抱着胳膊，一只肘弯正抵在她乳房最肥满的南半球外缘。这是他的惯技，表面上端坐，暗中却在蚀骨销魂，一阵阵麻上来。www3.tvboxnow.com$ [' ]" o& @. E, q. s. w* d) g
她一扭身伏在车窗上往外看，免得又开过了。车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方才大转弯折回。又一个U形大转弯，从义利饼干行过街到平安戏院，全市唯一的一个清洁的二轮电影院，灰红暗黄二色砖砌的门面，有一种针织粗呢的温暖感，整个建筑圆圆的朝里凹，成为一钩新月切过路角，门前十分宽敞。对面就是刚才那家凯司令咖啡馆，然后西伯利亚皮货店，绿屋夫人时装店，并排两家四个大橱窗，华贵的木制模特儿在霓虹灯后摆出各种姿态。隔壁一家小店一比更不起眼，橱窗里空无一物，招牌上虽有英文“珠宝商”字样，也看不出是珠宝店。
2 a! z7 [' _# d# @# k! {, M他转告司机停下，下了车跟在她后面进去。她穿着高跟鞋比他高半个头。不然也就不穿这么高的跟了，他显然并不介意。她发现大个子往往喜欢娇小玲珑的女人，倒是矮小的男人喜欢女人高些，也许是一种补偿的心理。知道他在看，更软洋洋地凹着腰。腰细，婉若游龙游进玻璃门。
) m2 v) }9 C' f9 N+ R! W. s8 R3 q公仔箱論壇 一个穿西装的印度店员上前招呼。店堂虽小，倒也高爽敞亮，只是雪洞似的光塌塌一无所有，靠里设着唯一的短短一只玻璃柜台，陈列着一些“诞辰石”——按照生日月份，戴了运气好的，黄石英之类的“半宝石”，红蓝宝石都是宝石粉制的。
) k0 ?' R \! G; a4 f# K2 ^公仔箱論壇 她在手提袋里取出一只梨形红宝石耳坠子，上面碎钻拼成的叶子丢了一粒钻。
) u) n7 U; i! S1 {. x “可以配，”那印度人看了说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( B. K3 s" e8 w( e& |9 u
她问了多少钱，几时有，易先生便道：“问他有没有好点的戒指。”他是留日的，英文不肯说，总是端着官架子等人翻译。
3 J2 d7 `) t5 t& k8 W3 |4 m: htvb now,tvbnow,bttvb 她顿了顿方道：“干什么？”公仔箱論壇- ?7 `0 j5 ~+ {0 L
他笑道：“我们不是要买个戒指做纪念吗？就是钻戒好不好？要好点的。”
y, [% m! v$ P) n6 i% vtvb now,tvbnow,bttvb 她又顿了顿，拿他无可奈何似地笑了。“有没有钻戒？”
; C) d4 Q7 }6 k( p 她轻声问。
$ p9 h4 e. d$ l8 wtvb now,tvbnow,bttvb 那印度人一扬脸，朝上发声喊，叽哩哇啦想是印度话，倒吓了他们一跳，随即引路上楼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2 i7 y1 ~6 a. N) i% e9 J
隔断店堂后身的板壁漆奶油色，靠边有个门，门口就是黑洞洞的小楼梯。办公室在两层楼之间的一个阁楼上，是个浅浅的阳台，俯瞰店堂，便于监督。一进门左首墙上挂着长短不齐两只镜子，镜面画着五彩花鸟，金字题款：“鹏程万里巴达先生开业志喜陈茂坤敬贺”，都是人送的。还有一只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* l0 i, C* g) \: ]) L5 a, ?
横额式大镜，上画彩凤牡丹。阁楼屋顶坡斜，板壁上没处挂，倚在墙根。
; F4 b9 Q# I3 p" Y2 B公仔箱論壇 前面沿着乌木栏杆放着张书桌，桌上有电话，点着台灯。# c a5 E! N7 z1 a: N7 j
旁边有只茶几搁打字机，罩着旧漆布套子。一个矮胖的印度人从圈椅上站起来招呼，代挪椅子；一张苍黑的大脸，狮子鼻。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! R; s% j9 f8 m# a5 c
“你们要看钻戒。坐下，坐下。”他慢吞吞腆着肚子走向屋隅，俯身去开一只古旧的绿毯面小矮保险箱。
5 j: [7 l8 z; w! |tvb now,tvbnow,bttvb 这哪像个珠宝店的气派？易先生面不改色，佳芝倒真有点不好意思。听说现在有些店不过是个幌子，就靠囤积或是做黑市金钞。吴选中这爿店总是为了地段，离凯司令又近。刚才上楼的时候她倒是想着，下去的时候真是瓮中捉鳖——他又绅士派，在楼梯上走在她前面，一踏进店堂，旁边就是柜台。柜台前的两个顾客正好拦住去路。不过两个男人选购廉价宝石袖扣领针，与送女朋友的小礼物，不能斟酌过久，不像女人蘑菇。要扣准时间，不能进来得太早，也不能在外面徘徊——他的司机坐在车子里，会起疑。要一进来就进来，顶多在皮货店看看橱窗，在车子背后好两丈处，隔了一家门面。www3.tvboxnow.com) F u% u) T& v* i. _
她坐在书桌边，忍不住回过头去望了望楼下，只看得见橱窗，玻璃架都空着，窗明几净，连霓虹光管都没装，窗外人行道边停着汽车，看得见车身下缘。 |
發表於 2012-6-2 09:35 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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