標題:
捷運的八秒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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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huichi0426
時間:
2013-1-23 05:59 PM
標題:
捷運的八秒鐘
他習慣乘坐木柵線的捷運去家教,因為兩個國中生的家長很精明挑剔,如果遲到五分鐘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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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媽媽的笑容就會僵硬難看,如果遲到十五分鐘,連杯水都沒得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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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決定搭捷運去上課,雖然比搭公車貴一點,但起碼不必自備飲料。末節車廂容易有座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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晃動的也更厲害些,他一路瀏覽窗外景色,發現擱置已久的萬芳醫院開始營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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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院的窗戶很多,窗框是淺藍色的,與捷運車體和顏色很協調,他想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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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在醫院療養的病人,透過窗子往外望,會不會因此有了想要旅行的想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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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剛過去,天氣將熱未熱的時候,他看見了那個女孩。女孩瘦瘦地,梳兩根辮子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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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窗前,若有所思的往外望。他看不清她的五官輪廓可是看見她安靜祥和的氣質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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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一幀圖畫,雷諾瓦的少女圖像,微微地,散發著甜美的光。然而,那是醫院的窗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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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是病患還是陪伴病患的看護?他忽然有了一股莫名的憂傷,這就是所謂的美麗與哀愁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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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經過醫院,又看見窗前的女孩,他忍不住舉起手對她揮動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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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小時候在火車上向路人揮手的心情,只是想要被看見。女孩似乎看見了他,微俯頭貼近窗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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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進站的捷運車速放慢了,他仍覺得太快,一忽兒就看不見了。得等到下一次,下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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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還會在醫院嗎?她會?走到窗邊嗎?或者她會特別站在窗前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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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教原先是打發時間,賺取外快的事,他並不認分認真。如今,主動和家長談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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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禮拜可以從兩次增加為三次,家長被熱情感動了,準備可口可樂,還加一杯冰淇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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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老師一定跟馬子吵架囉,才那麼愛上課。」小鬼自作聰明的調侃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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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說,捷運通車以後,所有人的聚散都更快速,這個城市的性格將因此而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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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知道,他只知道每次都提心吊膽,生怕趕不上那班車,看不見女孩。就像約定好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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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孩總在固定時間站在固定的窗口,看見他,有時候招手有時候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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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嗨。妳叫甚麼名字?我好想認識妳。即使是只能認識一下下,也比不認識要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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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演練著想對她說的話,心中充滿惆悵情緒。因為他漸漸覺得她是病患了,她彷彿愈來愈蒼白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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愈來愈消瘦。而他和他搭乘的捷運,每一次輕輕擦過她生命邊緣─八秒鐘─他算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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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能對這八秒鐘寄予怎麼樣的期望?她隨時有可能消失在窗後,他也有可能結束家教,不搭捷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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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因為意識到這樣的偶然,這樣難得的遇見,所以,即使學生考試,不需要去家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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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仍特別搭了捷運,去赴那一場美麗微笑的約會。為什麼不下車呢?他問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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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缺乏勇氣吧。他真的很希望像那個勇於給別人機會,也給自己機會的女孩一樣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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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,他辦不到。如果他真的找了去,又怎麼樣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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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,八秒鐘的時光,他起碼有她的微笑,隔著距離和速度,無比真實,幾乎是觸手可及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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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乎是,也就夠了。為了能繼續這八秒鐘,他暑假仍留在台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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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夕情人節到了他很猶豫,在花店裡轉進轉出,最後,還是買了一把二朵粉紅色玫瑰花,請人送去醫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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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一回買花送人倒像是做了甚麼虧心事似的,整個人透著不安,花店會不會送錯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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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會不會拒收呢?她會不會剛好出院了呢?她猜得到是他送的嗎?她喜不喜歡粉紅色玫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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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祝妳情人節快樂,早日康復。」他的卡片上是這樣寫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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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他看見她站在窗邊,擎一枝長柄粉紅色玫瑰。她知道!她知道!她知道─可是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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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眼眶忽然熱了一熱,因為,他看見,她的長辮子不見了,她用一塊頭巾裹著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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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明白了,過多的化學治療令她的頭髮脫落,他竟沒注意到,直到她包住頭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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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就表示,是不是表示,她的狀況更糟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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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車子進站時縮在座位上,好像禁不住車內過強的冷氣似的,捷運車沒那麼冷,他只是覺得虛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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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底在做甚麼?看著一朵微笑的凋萎嗎?他問自己。可是,又能怎麼樣呢?即使是不甘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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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後雷陣雨,他好擔心捷運短路停駛,所幸沒有。車子滑近醫院,他看見窗前站著的,三個人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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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女孩,還有兩個白衣的醫護人員。他們攙扶著她嗎?如果他們不攙她,她病弱到無法站立了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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愈來愈近的時候,他看見她對他笑著擺擺手,她的笑意,她的眼神,她的姿態,緩慢地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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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一個訣別的儀式。他整個人貼在玻璃窗上,忍住想要痛苦呻吟的衝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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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後後三個多月,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呢,他們甚至還沒有正式認識呢。一切都沒有開始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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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他一直在遲疑,他所想像的愛情是天長地久的,如果半途離分,不是太痛苦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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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,他是那麼期待看見她啊,每次看見,都令他歡喜莫名,這算甚麼呢?能不能算愛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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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他甚至不認識她,以後,思念的時候,連一個輕輕呼喚的名字都沒有。這不行。這不應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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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次捷運靠近萬芳醫院,那扇窗前沒有人,他平靜的下了車,在一 樓花店買了玫瑰花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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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闆說:「沒有粉紅色的玫瑰耶,紅玫瑰好不好,今天紅玫瑰好新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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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捧了二朵紅玫瑰上六樓,他早算過了,是六樓最邊間。穿過長長的走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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毫不猶豫走到底,那是只有一張病床的特別病房,病床上空空如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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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潔婦正打掃完畢走過來:來探病哦?人都死掉啦,怎麼不早點來?」已經來不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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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從窗外射進來,乾淨的,明亮的陽光啊。還是來不及了。他自顧的走進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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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捕捉一點女孩遺留的痕跡,但,他們實在太陌生,毫無線索可尋,最後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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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停在窗邊,看著轟隆隆的捷運進站,原來是這樣的角度,最後一節車廂,是的,可以看見裡面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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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,八秒鐘,過去了。他覺得非常非常後悔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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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他早一點下決心,早一點下車,那麼,他就還有機會可以問一聲:「嗨。妳叫什麼名字我好想認識妳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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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叫白明明。你呢?」他反射性轉過身,便看見了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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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地站在他面前,她的頭上仍裹著頭巾,精神氣色卻很良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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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以為妳 ......他們說妳......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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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去世的是我照顧的老爺爺,我是特別護士。」她笑的很健康。關於她的病弱,她的憔悴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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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,都只是他的想像。她的頭髮,是被妹妹剪壞了,只好包起來遮醜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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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兩個醫護人員是她的朋友,站在那裡是因為好奇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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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她們都說甚 麼時代了,還有這樣的男生,真奇怪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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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,妳覺得呢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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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只在想,你甚麼時候才會下車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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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玫瑰花拿給她:「我真的很想認識妳。希望妳喜歡紅玫瑰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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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果你告訴我,你叫甚麼名字,我想,我會慎重考慮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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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我們得先離開這裡,找個地方慢慢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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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的名字很長,要講很久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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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是。是這三個月的心情很奇妙,我們應該交換一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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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了以上的故事,心情覺得非常愉快,是人都喜歡看到美滿的結局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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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情必須要自己主動去把握的,應為愛情是稍縱即逝,它也不會一直在那裡等你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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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重要的一點是;愛他(她)就一定要讓他(她)知道。友誼是沒有所謂的結束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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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曾經擁有過,就不會消失在您我心中。不如意時,請記得有我的關懷與祝福 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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