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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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戈尔说：“旅客在每一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，人要在外边到处漂流，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。”3 i6 y1 Z" G( |; c( W8 Z#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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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8岁那年的某一天，有个光头的男人闯进了我们的家，他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我们家本来安宁的生活。那一天，妈妈，爸爸和他三个人在客厅里谈了很长世间，直到傍晚那个男人才离开我们家。第二天我和妈妈就被那个男人带走了。“爸爸你不要我了吗？我要和你在一起！”我大声地哭喊着。“你们都给我滚，永远别回来！”爸爸愤怒地吼道，然后重重地摔上了门。在我不断地回头中发现窗前的爸爸眼里含满了泪花，那一刻，我发誓：一定要自己回家。公仔箱論壇2 G" j2 l9 ?5 `3 T% [5 F9 X
7 |* S6 @5 H$ X) P; ]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那个男人带着我们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，到了一个十分荒凉的村子。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，几天前爸爸妈妈还好好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，我在地板上打着滚儿，现在却突然来到了如同天外的地方，没有了楼群，没有了汽车的鸣笛，偶尔有几只野狗在街上走过，朝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汪汪直叫。那时已是初秋，我躺在冰凉又肮脏的被窝里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？妈妈却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并大声说：“从今往后，这就是家。”手指着那个男人让我叫他爹，我死也不肯叫一声，结果又挨了妈妈一顿打，妈妈从未这样打过我，我很绝望。tvb now,tvbnow,bttvb1 q9 W, \: v: r8 @4 s. G: g
$ f& A2 z: l, M: l; R& m- qwww3.tvboxnow.com第二天，妈让那个男人领我去上学，晚上我是光着脚回来的，衣服也变得破烂不堪。妈妈慌张地问我怎么了？我始终保持着沉默，我开始坚定不移地认为：这里都是野蛮人，我一定要逃出这鬼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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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学会了忍耐和沉默，学校里除了老师我不和任何一个人说话。有一次同桌的小姑娘手里拿了一大把野花问我漂不漂亮？我恶狠狠地告诉她：“和你一样丑。”她嚎啕大哭并引来了一群野孩子，自然又把我往死里揍了一顿，并且剪掉了我的一撮头发作为警告。回到家里妈妈只是默默地流泪，那个男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掐灭了手中的烟。这顿毒打让我几天没能上学，再去上学时发现所有人都躲得我远远的，就连我的那个同桌也跑得无影无踪了。我如惊弓之鸟般地坐在角落里听教师讲课。3 O# B& `: n: P6 l' X
) ?) _. z; e4 V2 vtvb now,tvbnow,bttvb在这个荒凉的地方，时光的流逝并没有引起人和事物的多大变化，带给我的只不过是结束了痛苦的少年生活，我考上了一所小县城的高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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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d+ h! g, N# F公仔箱論壇男人不同意我继续念书，母亲只是沉默，我只好孤独而倔强地告诉男人：“你没有权力阻止我读书，我要回家。”我第一次用正视的目光狠狠地盯着男人，他渐渐低下了头，头上的几缕白发在我眼前滑过，我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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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A" Y0 {) S/ q公仔箱論壇上高二时，班里有个女孩子，戴着一个很干净的天蓝色发卡，总是出现在我打篮球的场地上，我只有在投篮的时候似乎才能发现她的蓝发卡，我从没看过她长得什么样子，我有些恨女人。直到有一天她追上了我说：“你很久以前投篮的时候掉下了一张饭票，还给你。”我接过饭票，把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，在拐弯的时候用余光发现她似乎有些怅然若失，我心里有一点酸，问是不是自己做得有点过火。以后见面我总是不自然地朝着她的方向茫然地一笑，然后冷冷地擦肩而过，很快我们的故事有了下文。5 p0 O" y6 i" h; h$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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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C5 F5 J8 I8 ]/ {' `! o/ d) c公仔箱論壇班里喜欢她的男生很多，她的怅然若失逃不过他们的眼睛。留言很快就传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，班会上老师严厉地批评了她，虽然没有点名，但她的哭声似乎已经证明了什么，我感到有些疲倦。很快她就转学了，为什么转学我不知道，大概有些委屈吧！她临揍时塞给我一张纸条，上面有这样的话：“虽然你沉默，但你是全班最出色的男孩。”我愣了半天，8岁以后还没谁赞扬过我，倒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给我淡淡的安慰，我努力回忆着她的模样，但很模糊。: K* k5 @# D, u O"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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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，我从学校回到家里，因为花光了原本不多的钱，饿得无法忍受才不得不回到那个破烂的家。本想拿到钱立刻就走，妈却在深夜把钱塞给我，我接了钱转过身去，妈对着我的后背说：“你爹得了肺结核，看病要花很多钱，你在学校省着点花吧！”眼泪瞬间流进了嘴里，真的不知道还要怎样才算省。那晚我彻底失眠，半夜听隔壁的男人对母亲硕：“多给儿子拿点钱，我命硬着呢，挺挺久熬过来了。”还听见了母亲小声的哭泣，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大城市里的亲生父亲，也许是因为离得太远而忘记了他的模样。www3.tvboxnow.com: c3 q: k3 B0 u Q9 q7 Y5 C2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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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考结束，过了不久我拿到了原来的家所在的城市的某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面对着整整10年的荒凉景象，我长出了口气，终于又找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生活，望着身后收割过的田野，还有破烂的房屋上袅袅升起的白烟，我有些可怜那个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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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{4 R# \1 V# L3 ytvb now,tvbnow,bttvb我要走的前一天晚上，男人买来了瓶二锅头，母亲破天荒地杀了只母鸡，我们3个人坐在一起默默地吃饭。还是母亲先开口了：“儿呀，10年过去了，还不能原谅我和你爹吗？”“我没有爹。”我习惯地回答，男人的目光颓然地倒下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，像是收割后庄稼留下来的茬子，插进我心。/ |1 \% }% u, g+ |# u% A#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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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带我到这来？”我放下筷子。! c# U1 y/ U% W! y4 [
( Y2 i( O& y+ \, n# s* d& E$ htvb now,tvbnow,bttvb“你是我们的儿子。”男人的声音雄浑庄重。tvb now,tvbnow,bttvb8 o- y! a h; j. ^6 D7 k/ x
" N+ u# g5 p$ L( s+ E晚饭不欢而散。www3.tvboxnow.com, _3 J; h. P( n5 [* f# }4 e(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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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C# G8 D& L: [# T3 F* x9 u5 vwww3.tvboxnow.com我很快习惯了大学生活，似乎找回了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，终于摆脱了那段噩梦般的岁月。我为自己找到了两份工作，并决定再也不回到那个破烂的根本不是我的家的家。使我犹豫不定的是要不要再回到自己的家，要不要和我的亲生父亲相认，虽然我有我家的钥匙，而且我已经查清楚了家离学校并不太远，但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找回丢失了整整10年的东西和感情。6 [, } i1 A ^/ a! J- w- \
- `, Y1 f9 Z2 R我从未给家里写给一封信，那个家在我的脑海里渐渐被淡化甚至遗忘，只有在每个晚自修的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，我才感到自己是如此孤单，我多么想知道妈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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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收到了家里的第一封信，内容很简单：男人背麻袋时砸断了腿，躺在炕上不能动了。这些与我究竟有多大关系我不知道，我一转身把家信丢进垃圾筒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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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Y1 S/ W& L! j& e! ^tvb now,tvbnow,bttvb有一份工作我做了很久，是给一个大款喂狗，活不累工钱也很高。直到有一天狗的主人对我这样说：“你干得不错，只可惜喂的是狗而不是人。”我不懂这话的意思，保持着沉默的站立姿势，“你可以到夜总会干，凭你的脸蛋能挣不少的小费，何必在我这儿虚度青春呢！”我嘴角微微一动走到主人的面前低头地告诉他：“人根本不如狗忠诚。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座深深的宅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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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k" v$ y _, }+ ywww3.tvboxnow.com那天，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，在一家小酒馆要了两碟小菜，学着那个男人豪爽地干了一瓶二锅头。在我回宿舍的路上，我问自己真的永远不能原谅那个男人么？是唯一的他教会了我该怎么做人啊！那晚我头痛得厉害，母亲半夜打来了电话，她命令我必须回去，因为男人就快死了，我感到很突然和意外，我答应了母亲。公仔箱論壇; _0 H8 z* z* B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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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后，男人只剩下一口气了，当我走到他面前时，他的眼睛一亮，然后又暗淡了下来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，母亲命令我跪下，让我叫他爹。我麻木地站着没动，母亲疯了似地拿着笤帚向我打来，让我想起了母亲第一次要我叫他爹时的情景。我蓦地觉得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，很荒唐，我很想笑一下，眼泪却流了下来，我开了口，声音虽然有些走调却很坚决：“他不是我爹。”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母亲倒下了，我仿佛听见男人出了一口长气，然后闭上眼睛。www3.tvboxnow.com7 g: h7 e1 l2 C# N
# o; Y+ W4 w0 K# j% [: H# ]1 s10年的岁月，每个人都可以用生命去换来或多或少的物质或精神上的东西，而那个男人却两手空空地回到了黄土中去，他得到的只有母亲的爱和我的无休止的恨。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不原谅他，却渐渐原谅了我的生父，时间将他的那句怒吼冲淡得如同一杯清水，让我淡忘，我用那把上了锈的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家门。
1 m+ \. G* F9 v) ]& l' q! a6 L8 w$ Htvb now,tvbnow,bttvb公仔箱論壇- ^! v, V% e& q3 @& X! }/ H
一切如旧，就连我的卧室的床单都没有换掉，却已经洗得发白，床头还有我走时摆下的积木造型，我甚至清楚地记得有一块积木掉在了床下。我坐在钢琴前弹起了小时候经常练习的小夜曲，美妙的声音把我带回了那段幸福和美好的童年生活。tvb now,tvbnow,bttvb0 V; |( l) L4 X T3 ?.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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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等了一个下午，甚至想好了见父亲该说些什么，在漫长的等待中，我推开了父亲卧室的门，爸和妈结婚时的大副照片依旧挂在床头，床头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信，我的心跳加快，三两下拆开信封读了起来：
* o1 W, D3 p) Z公仔箱論壇儿子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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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f6 @8 ^7 q3 L9 a! l5 ?2 t* n$ K& t公仔箱論壇我知道你已经回到这座城市了，10年的乡下生活过得还好吗？还恨爸爸吗？爸爸为了惩罚自己整整独居了10年，虽然我这么做没什么意义，但我怎么也忘不了你走的时候绝望的呼唤！公仔箱論壇0 [/ F2 a7 B' H, s2 e( H/ Z
" _8 j3 M6 }- X, R" F% Htvb now,tvbnow,bttvb其实，那个男人才是你的亲生父亲。当年他为了供你妈妈上大学，偷了生产队的羊，被发现后判了8年的徒刑。我在大学认识了你妈妈，并且知道了她的过去，我爱她，并和她约定：只有那个男人一出狱，我们马上解除婚约。你妈妈说她要用一辈子去偿还那个男人为她而失去的东西，我却想8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和初衷。谁知道你妈依旧那么固执，其实你妈妈是对的。你知道了这些就够了，以后要好好地爱你的父亲和母亲，他们为你付出了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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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h' t( T4 [- z- B' q我不久将在美国举行婚礼，为我祝福吧！书桌的抽屉里有些钱，足够你上学用了，以后就回来住吧！这儿还是你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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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公仔箱論壇3 J7 Y9 I' l, K0 S9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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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R7 Z* f2 V& ~2 E) ]tvb now,tvbnow,bttvb我像一个无辜的罪人，朝着家的方向长跪不起，我轻轻地喊着一声“爹”，尽管声音很温柔，却需要一个人到另一个世界里聆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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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09-3-28 10:08 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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